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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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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6 章節

家,我這輩子是拖給您了,傳不了宗接不了代,可我弟弟的婚事是我們家的大事,主子我跟你說,我弟弟長得那叫一個俊秀,您看了保準喜歡……”

小幾上的金獸嘴裏飄出暖暖的熏香。窗外,梧桐樹梢最後一片枯黃的葉也落到了地上,沒進雪裏,靜默無聲。

兩個時辰後,林太醫走了出來。

秦子章起身去迎,坐得太久,兩條腿竟有些打顫。

“皇上,恕老臣無能,路公公氣血虧虛,只剩一副空架子了。”

只剩一副空架子了?他的小路子?陪著他從寂寞偏殿走到寶殿龍椅,走過糜爛的官場,險惡的江湖,惡象環生的宮廷的小路子,就這樣要拋下他了?

和他的母親,奶娘安嬤嬤,伴讀吳正一樣,就要拋下他了?

林太醫在走出棠梨殿的時候,用耳語的聲音喃喃道:“小丫頭可惜了,也不過和小柔一般的年紀。”

秦子章苦笑著搖了搖頭,林太醫真是老糊塗了,怎麽可能是小丫頭,明明是小太監,天天惹亂子又愛撈錢的小太監。

等等,丫頭?

“主子啊,你在找什麽呢?是不是醉酒臨幸了哪個小宮女,要封人家個美人做呀。”記憶裏,小路子挑著彎彎的眉眼,笑嘻嘻地問他。

——那天是冬至前夜。

秦子章生母的忌日。

下了朝之後,秦子章沒有回寢殿,也沒有去哪個妃子那裏。他遣退了身邊的隨從,拎了一壺酒,搖搖晃晃走到兒時舊居,對著雕零的花草和斑駁的墻壁,望月獨飲。

苦酒醉人,他很快就迷迷糊糊地歪倒在了樹下。

半夢半醒間,有人來扶他,一邊扶一邊嘮叨,“大冬天的,一個人跑出來灌黃湯,也不怕凍死在這兒。”

“衣服都冷透了,萬一傷了風寒又是一通興師動眾。”

“都當了皇帝了,整個天下都是你的,見天兒的鬧什麽脾氣啊。”

好羅嗦,秦子章想,跟他娘一樣羅嗦。

小時候,他娘也總是跟在後頭,忙不疊地喊,“慢點兒,慢點兒,當心摔著!”要不就是,“千萬別和其他皇子爭搶什麽,以免犯了別人的忌諱,就咱們娘倆,也不要那滔天的富貴,只好好活著,兒說好不好?”

真是好羅嗦呀,秦子章心頭酸痛。

“真沈,拖不動你。我說主子啊,我給你生個暖爐,咱們在這兒將就一晚上成不?”

“你要是不說話呢,我就當你默認了。”

“哎,不樂意就吱一聲啊。”

秦子章歪著頭,恍惚間母親落在他身上的手好暖,暖得他不願醒來。母親把他從樹下抱進了床上,就像以前,無數個夏日的午後,他玩累了,隨地一躺,母親總能找到他,輕輕把他抱回柔軟的床上一樣。

其實他倒真高看了現下的這位“母親”,抱是不能夠的,龍袍的下擺就被拖成碎布條了。

一股刺鼻的煙味飄過後,屋裏慢慢暖了起來。

細長柔軟的手指費力地解著他的衣衫。

少女清新的氣息在暖融融的爐火中愈發明顯,讓人無法躲避。不知是醉意使然,還是熱氣熏得人肝火上湧,抑或是小手戳在他胸口上有意無意的誘惑,秦子章一時難忍,翻身把人壓在了下面。

奮力的掙紮,高昂的欲望,淩亂的衣衫,破碎的呻吟,最終化成一聲滿足的低吼。

醉酒的秦子章格外急切,全由著自己性子,怎麽舒服怎麽擺弄,下手全然沒有輕重。許久,登頂的片刻過後,他經不住醉意,沈沈地睡了過去,最後清醒的時分只聽到低低的抽泣。

第二天早上,秦子章在固定的時間裏醒來。

奇怪,為什麽宿醉一宿卻沒有頭痛?

秦子章掀開被子準備起身,白色褥單上的點點紅梅格外刺眼。前夜的記憶潮水一般湧來。

屋中卻只剩下熄滅的爐火。

一整天,秦子章都無心政事,到處尋找著可疑的宮女。這偌大的宮裏,哪個女子不是心心念念著盼著與他一夜春纏,竟還有哪個會慌不疊地逃走,不要名分封號的?

若真是個好的,縱使收了也無妨。

可是滿眼含情故作嬌弱的不少,上前認領要求負責的卻沒有。

皇帝陛下從來不做不負責任的事,這件事成了壓在他心頭的一塊石。他不願這樣不清不白地奪了人家身子。

小路子見他愁眉緊鎖的樣子,忍不住打趣:“主子啊,你這一整天是在找什麽呢?是不是醉酒臨幸了哪個小宮女,要封人家個美人做呀?”

秦子章只是白了他一眼。

——現在再回想起來,若林太醫所言不虛,小路子的調笑竟是別有深意。

可是他身邊的小路子,一直都是個小太監來著,什麽時候變成了個姑娘?

秦子章重重坐回棠梨殿的椅子上,只覺得心頭一陣狂風卷過,剩一片白茫茫大地,整個人都卷入了無邊無際的虛無,讓人木然不知所措。

好像有什麽東西,在他還沒有抓住的時候,就溜走了。

小路子名叫路然真,路然真家裏很窮。三間小草房,正屋中央地上擺著一口大水缸,旁邊堆著零星的蔬菜和糧食,東邊是臥室,一張炕占據了半間屋子,她和娘、弟弟都睡在上面。

雖然冬天的時候,三個人一起窩在被子裏說悄悄話的感覺真的很窩心,但路然真還是希望能給娘和弟弟買上一棟大房子。

能擋風,不漏雨的大房子。

院子裏要鋪上石板,省得一下雨,到處都坑坑窪窪的。

路然真很小的時候,她爹為了讓她和她娘住上大房子,跟著馬隊去了西南。這一去,就再也沒有回來。

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,許是發現娘頭頂的第一絲白發起,路然真就覺得,她是這個家的頂梁柱。

地方上要選二十個十歲的男孩子,送進宮去當差。

路然真的弟弟瞞著她和她娘,偷偷報了名。事發後,娘把弟弟狠狠打了一頓,三個人抱在一起痛哭不已。

可是弟弟的名字已經在冊了。

路然真不能讓路家斷子絕孫。

那個晚上,她像往常一樣,把裏裏外外都拾掇好,第二天一早要餵的雞食放在外門口,晾幹的衣服疊整齊,放在櫥裏。等娘和弟弟都睡下,路然真拿出白天偷偷紮好的包袱,走了。

路然真念過書,她覺得自己也夠聰明,糊弄過去不是什麽難事。

於是聰明的路然真進了宮,一番輾轉後,不僅混得風生水起,還做了皇子的近身。

頭一回見到秦子章的時候,路然真驚為天人,她從不知道,一個男子還可以長得這樣——好看。

淩亂的記憶裏,她爹是一個很高大英朗的男子,秦子章與她爹完全不一樣,卻是一樣讓人覺得賞心悅目。

路然真詞窮,那人像是高空的星辰,星空的明月,她從說書的先生那裏聽說過一個詞叫做“絕代風華”,她覺得這個詞就是用來說她主子的。

路然真第一次有老天待自己不薄的感慨。

秦子章有很多妃妾,路然真不以為意。

那些妃子都是皇上和皇後送來的,也有宮中大臣奉上的政治聯姻品,秦子章都像花瓶一樣擺在宮裏,只看不碰。

路然真覺得,對於主子來說,自己是不一樣的。

主子會跟她說很多話,他小時候的,長大的,官場上的,江湖上的,路然真很喜歡聽,雖然很多時候她都聽不太懂。

最最讓她滿意的一點是,主子給賞錢的時候很大方。什麽好東西,只要她多看兩眼,主子就金手一揮,送給她了。

她把月俸和賞銀都攢了起來,每三個月就給娘寄一次。

出宮不便,也不知道家裏的新房子起來了沒有。

可是,當主子發現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財迷之後,就突然找到了供消遣的新樂子——克扣她的銀兩。每次看著她咬牙算計一張臉皺成包子的模樣就笑得開懷不已。這讓她很苦惱。

好在只是討錢的過程曲折了一些,主子爺並沒有真正克扣她的意思。

小路子釋然了,她覺得,自己幹這麽點兒活,就能拿那麽多錢,實在是坑人了些,與爹娘的教誨實在想去甚遠,耍個寶,逗雇主開心,也是應當應分的。

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,路然真發現主子好像總是透過她的眼睛尋找另外一個人的影子。他摩挲著那塊玉雕發呆的時候,讓小路子覺得他離得好遠好遠。

女子敏感的直覺告訴她主子應該是碰到了一個女人。一個和宮裏那些鶯鶯燕燕的女人完全不一樣的女人。

這是好事啊。為什麽她的心會這樣亂?

她把裴少夫人帶進宮,主子反倒給了她賞的時候,小路子只是有些懷疑。後來她經不住軟磨硬泡,肉痛地拿出二百兩銀子給王院判打酒喝,幫小柔混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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